《张珍玉医学文集》为张珍玉名医工作室建设项目成果之一,从生平传略、学术思想、论著辑要、医案精选、医论医话五方面,系统整理了张珍玉先生代表性的学术成就。其中,生平传略部分,让我们领略了先生习医、教学和临床的风采与令人难以忘怀的瞬间;论著辑要和医论医话,集录了先生生前的原著,并首次集录了先生生前未公开发表的教学资料,其中,医论医话的内容以发表时间先后为序,不仅让我们从字里行间原汁原味地体会到先生治学教书育人的点点滴滴,更能让后学者领悟到一位中医大家学术思想的形成脉络;医案精选真实呈现了先生的临床经验,体现了先生临证诊疗的特色,与验案相关的理论述要和分析内容,由张珍玉名医工作室成员完成,是我们对先生临证指导思想和思辨特色的研究发掘,记录着我们的心得,也是对我们继承工作成果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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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珍玉医学文集》:
第一部分 生平传略
名誉不争,学术不让。
虚能引和,静可生悟。
——张珍玉
张珍玉(1920~2005),别号虚静。山东中医药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全国著名中医理论家,临床家。张珍玉先生1920年11月出生于山东省平度县的一个中医世家,16岁中学毕业随父习医。在其父指导下,他四大经典手不释卷,金元四大家之作孜孜以读,奠定了深厚的理论基础。20世纪40年代始独立行医,50年代已见成就,成为当地家喻户晓的名医。坚持中医发展遵循中医学自身规律,突出中医理论指导临床实践,擅长在中医理论指导下辨证论治内科,儿科及各种疑难杂病,用药味少,量轻,配伍精当,疗效显著,形成了重视脾胃,擅长治肝的诊治特点。
20世纪50年代青岛市中医学校成立,张珍玉先生作为优秀青年中医生首批被安排进修,1956年山东省中医进修学校成立,又作为师资培养对象首批被推荐入校,1958年作为高水平师资培养对象被选派赴南京参加卫生部主办的中医教学研究班进行深造,1959年入山东中医学院执教,成为该校中医基础理论学科的创始人和奠基者,开始了从事高等中医药教育事业的生涯,为中医事业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先生自1978年开始招收硕士研究生,1987年开始招收博士研究生,2002年批准为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人,开始师带徒。他治学严谨,多次主持自编教材,参加全国统编教材的撰写。编著,出版高校教材和学术著作20多部,发表学术论文百余篇,主持指导完成并获得了多项省部级科研课题奖。积数十年理论研究与临床实践经验,创立了“治咳之要在宣降”,“气分阴阳”,“脾胃分治论”,“肝失疏泄”包括“肝气逆”与“肝气郁”两证等广为学术界公认的新理论和成果。先后荣获“全国优秀教师”,“中华中医药学会成就奖”,“山东省科技兴鲁先进工作者”,“山东省卫生系统先进工作者”,“山东省有突出贡献的名老中医药专家”,“山东省名中医药专家”等荣誉称号,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并被录入,英国剑桥大学世界名人录,,,中国当代名人录,,,山东省有重要贡献专家名录,。曾历任山东省第四,五,六届政协委员。先后任中华全国中医学会中医理论研究会委员,黄帝内经专业委员会顾问,中华全国中医学会山东分会理事,常务理事,中医基础理论委员会主任委员等。
一,习医——继承家业,博采众长
张珍玉先生1920年11月出生于中医世家,尊翁悬壶青岛,医术精湛,诊务繁忙,活人无算。为了能更好地继承家业,张珍玉先生6岁入私塾启蒙教育,9岁入西关小学读三年级,13岁高小毕业后入平度师范讲习所,1934年平度师范讲习所并入平度中学,他继续就读于平度中学师范班。1936年张珍玉先生16岁中学毕业后迁居青岛,随父习医,走上了以父为师的习医之路,边随父看病,在见习中学医,边通读背诵父亲指定的中医读本。第一步从内容浅显易懂的,医学三字经,,,药性赋,,,濒湖脉学,,,汤头歌诀,学起。学习的方法是从背诵入手,父亲要求甚严,经常过一段时间就“抽查”,提出其中的一句,要求必须熟练地往下背诵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时间他四书全部背熟。继之转入了第二阶段的学习,攻读,素问,,,灵枢,,,难经,,,伤寒论,和,金匮要略,等医学圭臬,学习的方法仍然是背诵。尊翁的观点是:学习没有捷径可走,必须扎扎实实地学,打好基础,年轻时记忆力好,要多记多背,熟能生巧,临证时才能得心应手,举一反三。严师出高徒,得益于严父施教,张珍玉先生很快就有了扎实的理论功底。同时,经过数年随父见习,已较熟悉临床常见病证和诊病常识。以此为基础,他开始了理论与临床相结合的第三阶段习医经历:结合临床实践,加深理论理解。到了这一阶段的习医,随父看病时,父亲常结合病情,讲解相关经文。如对,伤寒论,“胃家实”之论,此前虽经父亲引经据典,反复讲解,但他理解并不深。随父见习时,见一位患者头痛,家父投以大承气汤,遂问其理。家父云:“患者便秘拒按,苔黄脉洪,是阳明腑实证。阳明之热邪循经上冲,干扰清窍,故头痛。阳明经行于前,故痛位在前。用大承气汤以泻其实邪,邪去正复,头痛自然可愈。”至此他才真正领悟了“胃家实”之意。学过的理论知识在临床实践中得到了验证,这大大激发了他的学习兴趣和热情,坚定了学医的信念,学习由被动转为主动。学习的内容也开始向更深入和广泛发展,相继涉猎了,本草备要,,,本草经疏,,,景岳全书,,,医宗必读,,,西溪书屋夜话录,,,医林改错,及金元四大家之著作等历代名著,其中的妙文佳句均可脱口而出。张珍玉先生经历了随父见习的学医过程后,即转入门诊看病实习。开始他诊过患者,向家父汇报病情,说明理法方药,对证,才让开方;反之,父亲再给讲解。一次他诊断一个胃痛患者,处方柴胡疏肝散。父亲问其思路,他说:“患者饭前痛,喜按,嗳气,乃胃虚肝气乘之,肝气犯胃,治应疏肝和胃。”父亲听后,点头称是。就这样,父亲的一次次肯定更加激发了他的自信心。经过一段见习和实习,他开始从父亲的“把关”,过渡到独立看病。令张珍玉先生刻骨铭心的是首次独立出诊,没有父亲在身边,面对患者时,紧张中乱了阵脚,忘记了问诊就匆匆切脉,许久也没有诊出是什么脉,只好反问患者那里不适,患者却答曰:“你试过脉不知是什么病吗,”借尊翁之“光”,老先生给“小医生”竖起了下台的梯子:“我咳嗽吐白痰,喘气困难,遇冷犯病,已经十几年了,回去问问令尊,再开方。”他揪着的心这时才放松下来,又切了脉,脉弦滑。回到家中,将诊病过程如实禀报,并开出二陈汤加味的处方,恭候家父教诲:此为外邪诱发痰喘咳嗽,应有解表药,小青龙汤加减更对证。正是经历了一次次刻骨铭心的磨炼,才成就了张珍玉先生在而立之年的精湛医术,如20世纪40年代他曾诊治一已过而立的男性患者,久患胃疾身羸但脉却弦大,他诊毕说:“此脉症不合胃之逆,此疾难已。”未开处方,不久患者果逝。
幼承家学,医术高超,虽已声名在外,但张珍玉先生不满足于家学,父亲更渴望爱子博采众家,共同的心愿促使他带着强烈的求知欲望跨出了家门拜访名医,聆听高见,探究医理。当时青岛云南路颇有盛名的老中医谢文良先生便是其一。聆听谢老先生阐述“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之理:春夏温暖,阳气旺盛,阳生阴长,生机蓬勃,万物争荣,此时应当顺应自然之势,保护生发的阳气;秋冬寒凉,阳杀阴藏,阴气当令,万物收藏,此时应保护主令之阴气。谢老先生的论述启发了他在以后的行医生涯中,重视中医整体观念,强调天人合一,因时制宜,不仅形成了临床治病考虑时令气候,用药勿伐天和的诊治特点,而且开阔了眼界加深了对中医药理论的理解:四物汤是补血的首方,要方,其配伍之巧妙正是阴阳动静结合整体观的体现。大自然有春夏秋冬,万物有生长收藏,春夏为阳,主生长,秋冬为阴,司闭藏,阴静阳动,无动则无以静,无静亦无以动,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四物汤中,川芎为春,当归为夏,二者主动,白芍属秋,熟地系冬,二者主静。动静配合,所养之血,才是有生机的活血
正当他满怀希望,拜医求教,如饥似渴的时候,时局的混乱动荡不安,打破了年轻人的求知“梦想”。张珍玉先生博采众家的求知之路因此中断,习医之路又返回到了刻苦自学这一最可靠的途径和方法,这期间他在诊病之余,更是四大经典之作爱不释手;金元四大家之著孜孜以读;赵献可,李中梓,张景岳之论张口即出;缪希雍的,本草经疏,,吴崑的,医方考,,王旭高的,西溪书屋夜话录,等更为推崇。
张珍玉先生习医,业医均在自家诊所,所以诊病兑药,乃至药品加工炮制,常用膏丹丸散的制作等,事事必亲自动手,身体力行。这为全面认识药物,灵活运用药物,造就“大医”,“上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具有重要意义。他业医的20世纪40年代,西医已盛,中医备受当局欺凌,大有欲以法制扼杀之势,大医院绝无中医立足之地。中医都是民间作坊式的自家诊所,身无绝技,便无生存之机。张珍玉先生得严父指教,受益于背诵经典,名著及传统的学中干,干中学,医术提高很快,50年代已见成就,虽非神医,上工是当之无愧。1952年青岛市中医学校成立时,他作为优秀青年中医首批被安排进修,主要学习西医课程。学习结束后,不少人弃旧从新,改业西医。而他通过西医知识的学习对中西医理论有了更辨证的认识:中西医理论体系不同,但殊途同归,研究的对象都是人,中医理论强调从整体,宏观,动态,功能角度把握人体生命规律,西医理论则注重了从局部,微观,静态,解剖角度把握人体生命规律。二者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学习西医知识应该为我所用。通过这次的进修学习,更加坚定了他从事中医事业的决心和信心。
二,教学——教书育人,拓展思路
1956年党和政府为振兴中医事业,决定建立中医自己的学校,山东省中医进修学校应运而生。山东省著名老中医,时任山东省卫生厅副厅长的刘蕙民慧眼独识,同年,张珍玉先生被选调到山东省中医进修学校任教。36岁的他随即告别了妻儿老小,奔赴位于济南历城县灵岩寺的寺庙(当时山东省中医进修学校校址)中教书。
从临床到教学,对张珍玉先生来说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和考验。自己没有教学经验,当时学校刚成立,又没有教材 真是无从下手。凭借着自己坚实的理论和临床功底 他边学习,边备课教学,白天上课,晚上自己动手编写教材。他分类选编的,黄帝内经摘要,教材在20世纪60年代由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这期间他既体验到了初涉教学的艰辛,更体会到了教学相长的快乐。如学生“带脉起于季胁,环腰一周,起于季胁哪一面”,“脑为奇恒之府,中药并没有入脑的药物,临床上怎样治疗脑病”等问题,问住了他。他通过查阅资料,认真思考,结合临床体会,并和同学展开讨论的结果是:带脉起于季胁的两面,环腰一周,如束带然;因心主藏神,为五脏六腑之大主,肝主藏血,肾主藏精,生髓而通于脑,因此,脑病中医临床多从心肝肾辨证论治,而临证脑病实多治心,虚多治肾 问题的解决,是一个教学相长,如切如蹉的过程,而且理论联系实际的阐释,更使教学的过程生动而具体。由于教学成绩优秀,1958年张珍玉先生作为高水平师资培养对象,被选派赴南京参加卫生部主办的中医教学研究班进行了一年多的深造学习。1959年他奉命登上了山东中医学院的讲台,真正开始了献身高等中医教育的执教生涯,担任学校中医基础理论教研室主任,成为学校中医基础理论学科的创始人和奠基者。他为国家的中医教育事业,奉献了近半个世纪的辛勤耕耘。
张珍玉先生从事中医药高等教育伊始,同样面临着教学内容和教材的问题,为更好地提高教学质量,适应教学的需要,他潜心研究教学内容和教学规律,致力于编写适应不同层次学生的教材。20世纪60年代出版了本科自编教材,黄帝内经摘要语释,,并参编了全国中医院校本科试用教材,中医诊断学,(第二版);70年代参编全国高等医药院校中医院校本科,中医学基础,;80年代先后担任国家卫生部高等医药院校中医专业教材编审委员会委员,主持自编了山东中医学院首届本科少年班教材,中医学导论,,,脏象经络学,,,病因病机学,,参编全国高等医药院校教材,中医基础理论,;90年代主编全国高等医药院校专科教材,中医学基础,。
办学初期,学校师资力量薄弱,为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从20世纪60年代始张珍玉先生先后承担,中医基础理论,,,内经,,,中医诊断学,,,中医各家学说,,,难经,等多门中医基础课程的本专科教学工作。张珍玉先生是在严谨的治学环境中学医,在实践中习医。正是因为这严谨与实践,从小受过的师范教育和后来的教学深造,造就了他朴实无华,深入浅出,生动形象,深受学生喜欢的教学方法。
他在本科及专科课堂教学中强化基本概念,基本理论,基本原理等“三基”知识的基础上,特别注重学生能力的培养,“授之以鱼”的同时,又“授之以渔”。如在讲授完,中医基础理论,课程后,他喜欢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们这一学期学习的,中医基础理论,这门课程都讲了些什么内容,这时学生都会争先恐后地将,中医基础理论,课程从绪论到阴阳五行脏象经络直至治则治法的目录从头到尾说一遍。这时,他总会和蔼地说:“同学们学习的不错,掌握了这门课程的基本内容,但从我们这门课程的系统性而言,应该是以整体观念为指导思想,以精气阴阳五行学说为论理工具,以脏象经络精气血津液为理论核心,以辨证论治为诊疗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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