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选取了张爱珍从业后所演唱的唱段, 并在曲谱后进行了演唱注释, 这是对上党梆子唱段的总结, 也是对爱珍腔的留存, 对普及上党梆子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张爱珍在上党地区是家喻户晓的名字,她创造的爱珍腔格外受上党观众尊重。
上党梆子是梆子戏中的一个古老剧种,其音乐以【大板】【四六】为主体的板式,在看似单纯的音乐结构中,将紧打慢唱的行腔节奏蕴含其中,呈现出慷慨激越的艺术风格;其剧目以杨家戏、岳家戏等英雄征战题材最为脍炙人口,在腔高板急、紧锣密鼓的唱念做打中,展现阳刚劲健的舞台旨趣。这种“闹吵”的剧种个性带来了上党民间地区对上党梆子的一个俗称:“圪吵吵戏”,很直观地说明了上党梆子在一般理解中的艺术构成和演出状态。这样的审美趣味也推动着大量的戏曲演员在基层演出中,总是不由自主地将戏曲表演偏向于粗犷火爆的风格。
记得2006年为筹备关于乐户与赛社的国际研讨会,我和中国傩戏学会的几位老师在劳动节前后去长治考察。5月1日晚饭后,喧闹的锣鼓声把我们吸引到了宾馆附近的捉马村,来自高平市的上党梆子剧团在这里进行庙会演出。当天的剧目是《秦香莲》,当剧情演到《杀庙》一场时,主要演员就换成了张爱珍和郭孝明。此后的露天剧场里鸦雀无声,站在戏场最后边的我们稍有耳语,前面的观众就会扭过头示意要保持安静,直到全剧结束时才掌声雷动。一场三个小时的演出就这样安静地让我们驻足欣赏,也让我们对戏曲的民间演出有了新的认识,更让我们深刻地记住了上党梆子的爱珍腔。
传统的戏曲演出总是与嘈杂喧嚷的庙会环境相伴,捉马村异常安静的欣赏方式却展示了戏曲民俗演出截然不同的文化面貌。张爱珍老师用自己的艺术改变了观众的审美习惯,也改变了“圪吵吵戏”的艺术面貌,使自己的声腔艺术成为上党梆子至为流行的新风格,更使自己的艺术滋养着观众的审美诉求。上党民众之所以喜欢爱珍腔,大量演员模仿、吸收爱珍腔,正源于张爱珍老师为旦行声腔注入了与先前此声腔完全不同的女性质感,柔、美、娇、媚的风格一改上党梆子大开大合的声腔传统,宕开了新的艺术审美空间。
爱珍腔的独特性,在众多戏曲音乐专家的研究总结中,已经有比较清晰的梳理:例如通过板式、曲调的融合,让传统曲段呈现出新腔韵律。传统名剧《皮秀英打虎》中【四六板】(藤萝架上),将【一串铃】【葡萄架】的旋律化人其中,改变了朴直率真、棱角分明的传统气质;又例如通过借鉴民歌、小调、其他行当的艺术形式,形成新的板式,增加了梆子戏驾驭情感的手段能力。在新编保留剧目《杀妻》中【新垛板】(炸音)、【带板】等新腔的创制过程中,即为人物情感的深入表达创造了新范式;再例如自由驾驭音域空间,根据人物独特心理,在高音、低音区都有优美的唱段编排。新编历史剧《两地家书》集大成地再现了声音对于情感的充分表达。诸如此类的创造,是张爱珍老师根据20世纪80年代上党梆子声腔革新的发展背景,在马天云、吴宝明、冯来生等上党梆子艺术家的协助下,以及在京沪等地戏曲界的高度呵护指导中共同完成的,更是20世纪40年代以来几代女性艺术家们,在张扬女性声音质感时众多艺术经验不断拓展所最终呈现出的艺术结晶。张爱珍老师用自己天生的好嗓子和广采博收的演唱技巧,唱出了上党梆子的声腔新流派,成为上党梆子声腔改革的典型标识。
长时期以来,戏曲理论界有一种声音,认为当代无法创造出新的艺术流派。事实上,流派最终依据的是个性化的创造。只要戏曲艺术家在尊重传统规律规范、遵守艺术辩证法则的基础上,按照自己的个性进行有效发展,获得观众的认同和追随,他们的艺术就体现了再创造与可持续的文化价值。张爱珍老师在继承学习恩师吴婉芝等前辈的声腔基础上,成功演出了众多经典剧目和新编作品。用她自己的个性,让旧曲唱出新意,让新戏唱出古韵,曲调无论新旧,爱珍腔总能演绎出属于她的、切合时代的、贴近观众心声的个性风采。张爱珍老师和她的爱珍腔成为当代中国戏曲突出的艺术成就,与山西省和省外不少艺术家所创造的新流派共同彰显着戏曲艺术生生不息的艺术创造能力。上党地区至今保留着比较传统的文化生态,八音班是颇能体现传统礼乐文化的艺术载体。而在八音班的咔戏剧目中,张爱珍老师的代表作《杀妻》即是一部。爱珍腔以这样的方式走进了上党传统礼乐文化空间,也延展了传统音乐的表现内容,戏曲的新创造、新风格让广大观众耳熟能详,流连忘返。
在张爱珍老师走下熟悉的舞台,开始进入传徒授艺的新阶段之时,她用爱珍腔将自己演绎过的众多剧目唱段,进行了比较全面的瑰集整理。这种整理显然更加有效而自觉地对上党梆子的新流派进行了有益的总结,更让爱珍腔所演绎的剧目唱段有了可以学习继承的范本。透过这样的一份音乐成果,我们相信包括爱珍腔在内的当代戏曲新成就,一定能够成为后人学习、继承的基础,一定能够涵育更多人的文化生活。是为序。
传统戏
《英台抗婚》
不知梁兄身在何方
《皮秀英打虎》
春光不用银钱买
藤萝架上藤花开
老爹爹且息怒暂把气消
《秦香莲》
干山万水来到京城
家住均州在湖广
你只顾做高官身享福禄
枉读诗书你忘根本
华堂上夫君豪饮妻卖唱
相爷与我做了主
她问我一声我回她一言
论理论法理所当然
接过银子我泪涟涟
《姊妹易嫁》
见多少王孙公子骑骏马
《蝴蝶杯》
千张状诉不尽我满腔愤怨
《藏舟》
耳听得谯楼上二更时点
《双凤冤》
阵阵雨点打铁窗
《包公碑》
自从父兄去考场
《五女拜寿》
痛断肝肠泪满腮
你到我家接爹妈
《狸猫换太子》
开妆盒惊魂飞天外
雏燕离巢几度秋
他母子相依傍(上党二黄)
纤纤小草
《杨门女将》
宗保诞辰心欢畅
风萧萧雾漫漫星光惨淡
《杀四门》
双锁山前领人马
上党昆曲《长生殿》
携手向花间
……
新编(改编)古装戏
现代戏
戏歌
后记
附录:张爱珍音像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