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居之门在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文化系统中存有差异,《区隔与变通:民居之门的空间结构及文化功能》着重挖掘的是门基于空间结构、开阖状态衍生而来的文化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此基础上又积淀出更为丰富的文化意义,它们在民间生活中不断演绎着新的可能性,往往已无关这扇门此时是开、是阖。
缑梦媛择民居之门做研究,自有其因由。
从开封考入广州美术学院读研美术史,梦媛用七年时间修完了她的学士和硕士学位。她的这段求学经历,从空间上契合了客家民系衣冠南渡的迁徙路线,在时间上也成为其从容咀嚼南方和北方种种区域性差异的一种资历。还记得,自己当年从赣东北家乡北上京城时,那种对南北地域差异性的体验是何等强烈。生活中的新鲜感往往会激发人的好奇心,以至自然不自然地把一个人导向甚或影响其人生轨迹的某个方向。想来,梦媛和我都可能因为这种时空更迭而特别地被脚下土地和周遭环境所吸引,而逐渐地关注起结缘于土地和环境的民间艺术。岭南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近代以来,这里是华夏文明接触欧洲文明的前沿地带,在20世纪改革开放时代更是被誉为引进外来文化的“南风窗”。然而,就是在这块土地上,直到今天,“土”的和“洋”的居然奇迹般地共处共生,以至依然顽强地存续着大量本色的传统文化和乡土艺术形态。因为这种缘故,岭南不仅有着引领现代市场经济风气之先的意义,还在文化建设和学术研究方面有着“礼失求诸野”的价值。梦媛致力于民间美术研究并选择“民居之门”作为自己的博士学位论文课题,与她本硕期间身处广州并广泛游历梅州、潮州、汕头等地的切身体验有直接关系。这些地区,传统遗风甚烈,乡土习俗和民间文化表现形式有较好的保存,而且华侨富商看重衣锦荣归,每在家乡建祠造宅,特别讲究门庭面子的光彩。而这种鲜明的地域性特点,在中原腹地已被现代化潮流涤荡得所剩无几了。
梦媛的研究感发于地域,却没有拘泥于岭南一隅。由生动的门庭现象的感知,到学术层面对社会文化“区隔与变通”关系的思辨,其间经历了思维和思想认识的艰苦的推进。早先的那些或许无意识的寻常游历或漫不经意的见识,最终在一个被觉悟的层面汇为其思想拓展的有力支撑。它以缘自生活体验的生动意象触发了最初的问题意识,也为研究视角和方法层面的把握提供了感性的启发。在民风炽热的聚落形态中,首先跃入眼帘的当是建筑之门脸,无论耀眼显赫的还是朴实无华的,它作为建筑形态的构成要素或作为建筑类型的空间属性,本质上都具有扼制进深、牵涉全局的关键性。因此,推门而入,“门”之意味势必纷至沓来。梦媛意识到了这“门”里的奥妙,以至难以自禁地追逐其中,并由此感受到思想游历的乐趣。在梦媛这部书稿付梓之际,作为曾经的“导游”,我为其思想游历的见微知著而欣喜。
20世纪以来,全球学术界尤其史学界发生了巨大变化。受法国年鉴学派理论和方法的持续、广泛的影响,一股笼统名之为“新史学”的变革之潮在现代史学领域崛起,其间新思潮、新理论、新成果层见叠出、纷繁多样。大体而言,新潮中的历史研究呈现跨学科交叉、多领域拓展的趋势,努力追求打通人文社会科学隔阂的“总体史”目标,综合运用各学科方法对材料进行分析、归纳,以期在更大范围内寻求事实之间的关联与逻辑,全面而整体地把握历史进程的各种联系和结构。“新史学”突破传统格局,把研究视野从重大历史事件及关乎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的宏大叙事,转向具体的、微观的日常生活世界和社会活动的各个领域,史料运用范围也扩大到文字的和非文字的、物质的和非物质的,并且强调带着问题去研究,而不只是让史料自己说话。
缑梦媛,广州美术学院学士、硕士,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艺术史专业。现工作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观察》杂志社。
绪论
第一节 问题与范围
第二节 研究史概述
第三节 理论视野
第四节 研究结构
第一章 时空之门
第一节 演进轨迹
第二节 营造结构与视觉法式
一、营造结构:单体房屋的类比
二、视觉法式:三分法与边界加强
第二章 门的空间基础与文化功能结构
第一节 场所中的门
一、自然场所与人为场所
二、包被与集结
第二节 门的空间属性
一、开:空透
二、阖:闭合
第三节 门的文化功能结构
一、内一外
二、上一下
三、变通
第三章 门的文化功能:泛灵之维
第一节 “内-外”结构中的功利性诉求
一、纳
二、驱
三、和
第二节 “上-下”结构中的功利性诉求
一、天地时序
二、血缘之维
第三节 与灵同在:门俗的基本行为方式
一、标记与悲喜之讯
二、“类巫术”与善的意向
三、仪式与情感“重音”
第四章 门的文化功能:世俗之域
第一节 私与公
第二节 尊与卑
第三节 富与贫
第四节 文与野
结语 近年考察民居对象
参考文献